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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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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小十八那天晚上磕磕絆絆了大半夜,也沒能把在張家看到的東西描述得清清楚楚,湛兮聽了個七七八八,大概了解了一下張家的態度,便也不過多留意此事了。

時間過得飛快,這一日,蔡文彬和姚鵬舉再次攜手上門。

湛兮聽說人來了,趕緊換了一身黛青色圓領缺胯袍,袍子以淺銀色絲線繡出聯珠團窠式狩獵紋,很是在低調中盡顯了奢華。

他火速綁好那兩寸寬的淺銀色鞶帶,再將黑色圓頂直腳帕頭往頭上一扣,腳往那黑色的長靿裏一蹬。

三分鐘火速出門法--完成!

湛兮換衣的戰鬥速度讓蔡文彬和姚鵬舉都很震驚,彼時管家這也才剛上好香茶,他們都沒能喝幾口,就見湛兮笑瞇瞇地從裏頭出來了,表示可以即刻出發。

姚鵬舉當即就放下了杯盞,也不打算細細吹涼那茶水喝幾口,就表示可以出發了,他已經如此,那蔡文彬也不差這杯茶,便也站了起來。

湛兮打量了一下姚鵬舉,他俊美無雙的面容上,如今不見前幾日的疲倦之色,眼底下的青黑似乎也消散了一些,而且眼神堅定有光,由此可見三日的帶薪休假他的的確確是好好的休息過了,如今他的精神狀態好很多了,湛兮很高興,連連誇了他幾句。

姚鵬舉羞愧地側了側身:「國舅爺折煞下官了,下官才是應當感謝您的溫言開解。」

若非如此,如他這般境地的人,再如何有才華,也容易深陷不可知的黑暗與泥潭中去了啊……

小國舅爺於他不啻於再造之恩,他拉起了他,從最初的帝王千秋宴,到如今,一次、又一次……姚鵬舉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他現如今倒是有些明白有識之士能恰逢明主的幸運,更懂了些許前人恨不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

正如此刻,他也恨不得為湛兮肝腦塗地,只願能終有一日達成這個貴冑少年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宏圖夙願--天下得飽,黎民俱歡。

湛兮他們帶上那幾大箱子裝著的模具,出發了。

******

抵達玻璃工坊後,湛兮先轉悠了一圈流水線,比起三日前蔡文彬所說的工匠們對流水線分工仍然有些生疏,湛兮如今看到的,他們已經非常熟練的,且相互配合得很好,默契十足。

看他們幹得熱火朝天,湛兮非常滿意,登上了工坊內部的高處,語氣感慨地出聲:「我看見此一幅烈火烹油、蒸蒸日上的景象,依稀中,仿佛聽見了千年後的子孫後代們,驚嘆當世之工匠們絕頂聰明、勤勞勇敢的激昂之語!又恍若看見了後人們以爾等為驕傲的滿面與有榮焉!」

正在哼哧哼哧幹活的工匠們:「……」好、好大的一個餅!

雖然知道它是個餅,但是它真的好香哦,不管了,先吃為敬!嗚嗚嗚~超好吃!小少爺畫的大餅,誰不吃誰傻子,都給我往下咽!!!

眾人紛紛露出了一副仿佛看到了湛兮口中所描述的場景的模樣,那些後人翻閱史料時,為他們今日的勤勞勇敢與聰明絕頂而驚嘆不已,為有他們這樣的祖先而驕傲……

就算是最講究實惠的木迎春,最知道湛兮這張嘴會說的木迎春,到底也沒能抵抗住多久,很快,他那一雙眼睛,也忍不住露出了激動之色。

此時的工匠們還沒有意識到,湛兮這是在已經基本解決了他們的溫飽後,在春風化雨、不著痕跡地為他們築起精神與理想追求的高樓!

蔡文彬忍不住有些想笑,他還未見過有人如此熱衷畫餅,而且畫餅畫得如此行雲流水,開口就是畫餅,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最讓他感慨萬千的,並不是湛兮會畫餅,而是湛兮畫的餅有一種格外神奇的、令人著迷的魔力。

就好像,那個又香又大的餅,它真的可以吃得到!

蔡文彬苦笑著搖頭的時候,不經意之間與姚鵬舉對視了一眼,果然,姚鵬舉的情緒已經被點燃了。他在姚鵬舉的眼中,看到了同樣忍不住有些激動和期待的自己。

好吧……其實他們兩個人,也並沒有比這些工匠們好到哪裏去呢。

看到激動搓搓手的工匠們,湛兮趁熱打鐵:「我這邊新弄來了十個吹制模具,你們踴躍報名,誰先來試一試?另外需要二十個人協助按住模具。」

無論是畫餅,還是下令,湛兮的態度總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理所當然,一開始眾人或許會舉得他瞎指揮,可如今深知他腦子靈活與神奇的工匠們,卻為他自然到仿佛理所應當的態度而感覺心中安定,底氣十足。

很快就有幾個自信的老工匠舉手說自己要試一試,木迎春也不甘示弱,在一旁說:「也讓我試一試。」

其他工匠們曉得他是得了湛兮的青眼的,自然沒有爭得太難看,他們自己內部合計了一下,讓木迎春並另外九個老工匠去操作湛兮所說的東西,再找另外二十個老手協助按模具,剩下的工匠們則睜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

湛兮讓人將那幾個大箱子裏的模具都取了出來,這些鐵合金所制作的模具大小都格外的中規中矩,它們由嚴絲合縫的兩半組成,有工匠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看,模具裏頭的紋路各有不同。

有胖肚細脖的形狀,其身上都是層層疊疊的弦紋,也有六角壺的形狀,模具還雕刻了些許裝飾,還有六角方瓶、四角方瓶……

瓶子身上的紋路各有不同,有海浪紋、螺旋紋、炫紋、還有全身由棱形拼接的,也有其他比較獨特的圓形拼接……

「在玻璃制作上,這天下能贏得過你們的人已經不多了,」湛兮笑容親切地說,「來,制玻璃的老先生們,你們自己看看這模具容器的大小,去熔一團差不多量的玻璃液來,將玻璃溶液團子置入這模具中,由另外兩個工匠大力將模具合攏,而你們則在模具內吹制玻璃,待到溫度稍稍冷卻,這玻璃,便是模具的形狀了!」

這是一種極為古老的有模吹制法。

其實湛兮剛剛說是玻璃液,這個說法不準確,因為玻璃並沒有變成「液體」,而是成了一坨坨糊狀物,不過問題不大,畢竟工匠們都聽得懂。

很快工匠們便紛紛照著湛兮所說的去做,反覆實驗多次後,他們終於掌握了一定的技巧。在夜幕降臨之前,那令人驚嘆的湛兮口中所說的,千姿百態的玻璃瓶便驚艷了所有人的眼睛。

姚鵬舉更是喃喃道:「原來當真與做糕點,有異曲同工之妙啊……觸類,旁通!」

工匠們更是欣喜若狂地歡呼了起來,木迎春更是瘋得當場扒了衣服,滿地狂奔,嘴裏喊著:「我吹出來啦!一模一樣的形狀,量剛剛好!!!」

湛兮任由著他們高興了一會兒,這才繼續給他們啟示:「前段時間,你們有人同我說,你們發現了幾種配料,能改變玻璃的顏色,如今想來你們應該是有一定成果了吧?」

「回稟小少爺!」那個那日裝醉想要向湛兮邀功的老工匠激動得滿臉通紅,「我們、我們已經試驗出了綠色、紅色、紫色和藍色四種較為確定的顏色!但是,但是不是很穩定……有時候似乎不只是材料的問題,還要考慮玻璃料在熔爐中的時間,不過沒關系,我們已經大體掌握其中規律了!」

湛兮點了點頭,綠色應該是氧化鉻在產生作用,紫色就是二氧化錳,藍色是氧化鈷在起作用,想要提純它們對湛兮而言沒有什麽難度,但是還是留給工匠們自己摸索吧。

他們所說的其實並不是很準確,影響色彩呈現變化的不是在熔爐中的時間,更精準地說應該是玻璃液的溫度。

不錯,通過熔爐中的溫度是可以調節元素的化合價的,由此便能使玻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例如銅元素,低價的氧化亞銅會令玻璃呈紅色,高價的氧化銅卻令玻璃顯現藍綠色。

湛兮還知道稀土元素中的氧化釹,能令玻璃在自然日光下呈現紫紅色,而在熒光下卻呈現藍紫色,這種色彩變化的魅力,簡直是令外邦那些王公貴族們掏腰包的利器!

但是現在還不需要如此精細化,湛兮主要是想要啟發一下他們罷了。

「你們將你們之前弄好的各種顏色的玻璃制品敲碎,用研磨缽研磨成細粉狀,在玻璃成團時,你挑起它,可以沾染這些細粉狀,再放去熔爐繼續融化,有顏色的玻璃細粉便會和原來的玻璃液融合,如此便可以可控地給玻璃進行著色……」

眾工匠們:「!!!」有個詞怎麽說來著,那什麽,拿冷水澆腦子(醍醐灌頂)啊!

看著他們紛紛露出頭頂「叮叮叮」亮起了燈泡的表情,湛兮忍不住笑了,在這溫度極高的玻璃工廠內,少年笑得甚顯唇紅齒白。

姚鵬舉定眼一看,咦?他居然日日沈浸在吃餅中,此時才發現小國舅爺原來生得如此眉清目秀?有的人,不僅俊秀如斯,竟還能說會道,他仿佛不是凡間才有的人,或許……他當真是太上老君身側的金童子!?

湛兮沒留意到姚鵬舉這位樸素唯物主義者已經開始歪到唯心主義那邊去了,仍是笑著繼續給工匠們啟發:「正如同制陶瓷時那般,人們可以給陶瓷塑形,雖然玻璃可塑形的時候溫度高……你們確實是上不了手,但是可以借助工具!」

說著,湛兮拿起了一把挺大只的鐵剪刀:「這是我讓人專門打造的。我來舉個例子,你們試著跟上我的思路。如剛剛那個用有模吹制法吹出來的,凸起圓形紋的細頸花瓶,在它完全定型之前,你們大可用這剪刀去剪尖每一個凸起的圓形,再讓其略微在空中定型一會兒,你們想象一下,它的形狀,是不是很像花瓣?」

「對!!!」木迎春任由自己的腦子隨著湛兮的話走,湛兮話音剛落,他腦海裏已經出現了那個圓形紋細花瓶變成渾身盛開花瓣的模樣了!

因此,他條件反射地立刻應了聲,只因為,他太激動了,他似乎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門後有著光怪陸離和萬千變化,都是他從前未曾接觸過的。

而由剛才湛兮所說,木迎春覺得他還可以在花瓣頂端略微蘸取少量紅色玻璃細粉,再放去融化,雖然玻璃定型快,但是他是熟手了,他可以反覆加熱融化,反覆著色,反覆定型。

是,他是不能上手,但是正如小少爺說的可以借助工具,如此……大有可為啊!

木迎春甚至想到了最後--那就是一個綻放了紅色蓮花花瓣的、特別到舉世無一的花瓶!

「啊啊啊啊啊--我懂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木迎春再一次原地狂奔。

蔡文彬見狀,笑著摸了摸胡子,對姚鵬舉道:「他這哪裏是懂了,他這是……悟了啊!小國舅爺,令他開悟了!」

******

這一日湛兮又自掏腰包讓人去請了酒樓的大廚給大家加菜,而且加的量還很大,明顯就是允許工匠們「吃不了兜著走」--打包回家投餵家人的。

臨分離的時候,湛兮沈吟了一下,與姚鵬舉道:「全國各大玻璃工坊的代表人,可都是就位了?若還有些在路上耽擱了的,你也可等一等他們……將日期稍稍延遲吧。」

「國舅爺?」姚鵬舉在問他的想法,延遲的目的是什麽?

湛兮笑得恣意:「告訴他們,延遲的時間,是讓他們『考慮』清楚了,屆時要如何『交流』,要拿出什麽來與我們『交流』!」

姚鵬舉面上一凜,立刻行了個禮:「下官明白了,下官會敲打他們的。」

「唔,為了讓你有說服力,過幾日木迎春弄出來的那個蓮花紋細花瓶,你可拿去讓那些家夥開開眼界。」

可能是木迎春那個蓮花紋細花瓶太過驚艷,七日後湛兮得了木匠們之前按照他的要求弄的工具,正準備要再次到玻璃工坊去,姚鵬舉卻被各大玻璃工坊的人糾纏住,已經分||身乏術了。

唯有蔡文彬還在向湛兮拱拱手,笑道:「這一次只有下官了,國舅爺可是會失望?」

「不會,你蔡郎中在此道,也已經今非昔比了,有你足以!」湛兮真誠地說。

路上湛兮又問候了一下陳尚書,蔡文彬遺憾道:「尚書大人前幾日得知了那個蓮花紋細花瓶,本是激動難耐,這一日是要隨您一塊兒到玻璃工廠去看一看的,只是這兩日天氣傳寒,尚書大人害了風寒,便不好再出門了。」

湛兮表示理解,並說:「回的時候,我等繞路去探望一番。」

「國舅爺宅心仁厚,下官暫且先替尚書大人謝恩了。」

湛兮到了玻璃工廠,簡直要被工匠們的「靈感大爆發」給亮瞎了眼,這些可都是真正的千姿百態、五光十色的玻璃器啊!

木迎春見了湛兮可高興了,把手裏頭的活計不容分說地交給了另一個比他更年輕的工匠,自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小少爺,您來了!」

湛兮笑著捏了捏他臂膀上的肌肉,渾然不在意對方渾身臭汗,道是:「不錯!這些都是你吹制的?」

「也不全是吹的,」木迎春撓了撓頭,「有些是受了您的啟發,我用上回您帶來的鐵鉗,弄出來了一個小小的蓮臺。」

蓮臺不難弄,木迎春將玻璃液懟入湛兮上次帶來的那個圓柱體的模具中,沒有裝滿,也不吹,等它稍微冷卻,他立刻去了模具,就著它將定型未定型的時候,手快得要出殘影了,生生用剪刀和鐵鉗將矮矮的圓柱體周圍修剪出了一片片蓮花瓣的模樣。

當然,木迎春一開始失敗了很多次,畢竟人的手速,真的很難跟上玻璃定型的速度,他也曾反反覆覆失敗,但沒有放棄,這不,這麽多天過去了,他終於成功了呢!

他這個蓮臺反覆加工了很久,重新熔制都有十幾回才終於將每一片花瓣的形狀雕塑得剛剛好,而且花瓣還上了一層淺淺的、淺到近乎於粉色的顏色。

看到這個精美至極的蓮臺的時候,湛兮掐木迎春的胳膊的肌肉掐得更用力了:「……」

牛奔啊你木迎春!是你發現了加入草木灰能令玻璃更好地被塑形,是你令玻璃的價格降了下來,是你首次有如此天賦靈感,以玻璃雕塑出了如此精美絕倫的蓮臺!!!

這時候,湛兮已經在思考,這蓮臺是要送給他姐夫擺放觀音像呢,還是拿去運到佛教昌盛的國家去拍賣。

算了,還是回饋姐夫吧!

千金萬金,不如皇帝姐夫聖眷永在!

******

「小少爺今日是過來看我們的成果的嗎?」老工匠們紛紛圍了過來,他們非常自信地挺起了胸膛,「交流大會是不是要來了?我等已經做好了準備,也讓那些其他工坊的人,看一看我等的實力!」

湛兮沈吟了一會兒,笑道:「今日過來,是昨天晚上,我夜觀星象,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些許想法,故而就趕了過來,想讓你們幫著實現。畢竟制玻璃一事上,爾等才是最專業的、最權威的啊!」

蔡文彬但笑不語:來了來了,自然如同春水東流一般毫無不適感的捧人。

這些工匠們果然一個個被湛兮說得格外激動,拍自己的胸口拍得邦邦作響,紛紛說:「小少爺有什麽想法,您說出來,我等自然盡全力為您去實現!」

當然,他們這麽自信,也是因為已經深刻地了解到了湛兮描述自己的想法的時候,那種絲滑淺顯又精準的語言,讓他們能輕易理解。

「木迎春,你吹玻璃厲害,你先來,將這團玻璃液按之前的做法,吹大成長條的橢圓形,下面--聽我指令!」

湛兮嚴肅了起來,木迎春趕緊照做。

他先用吹管挑起了一團玻璃液,將玻璃液在板子上滾動了幾下,調節出合適吹成長條橢圓形的模樣,然後調節了一下吹管,他深呼吸了一下,一個氣沈丹田,鼓起腮幫,用盡全力去吹玻璃,在吹的過程中,木迎春不停地轉動著手中的吹管,帶動著膠狀的玻璃液塑形。

終於,那團玻璃液被他吹得膨脹了起來,但是湛兮還沒有喊停,木迎春用力繼續吹,眾人便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橢圓的玻璃越來越大,越來越薄。

就在這時,湛兮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那把大鐵剪子浸泡了冷水,加入了做工中,木迎春差點被他嚇得一口氣沒續上,但是在湛兮淩厲的眼神下,他一個激靈,控制住了自己,全力配合湛兮進行操作。

湛兮用大剪刀剪掉了橢圓型玻璃的兩個圓頭,將其變成了圓柱體,而後令木迎春用工具將它夾起來,放在金屬工作臺上,湛兮用一側尖銳的剪刀,將還未完全凝固的空心圓柱體玻璃開膛破肚一般地垂直劃開。

「現在,木迎春,你夾著它再去加熱一下,方便等下塑形。」湛兮說著,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下,放下了剪刀。

木迎春按湛兮說的做,經過再一次加熱後,那被開膛破肚的玻璃便開始軟化,湛兮讓木迎春將它放在金屬臺面上,立刻令其他的工匠幫忙趁著它軟綿綿的時候,使玻璃伸展平鋪在金屬臺面上。

湛兮拿起木匠制作的木棍,遞給了一個老工匠:「來,你去把它壓平。」

說著,湛兮就笑了:「搟面杖見過嗎?搟面會嗎?現在,你手裏這一根木頭,就是搟面杖,這塊玻璃,就是面皮!」

老工匠聞言渾身一顫,他、他他他,他好像也在這一瞬間,懂得了何為豁然頓悟!倘若那年佛陀就是如此在菩提樹下頓悟的話,那這一刻,他就是在小少爺的三言兩語下頓悟的!

親自帶領著木迎春試過了一遍後,工匠們終於明白了湛兮要他們做什麽了--平面玻璃!

湛兮帶來的「搟面杖」,有些甚至是有花紋的!

不過是用壓延法給玻璃壓花罷了,瞧他們一個個,當真是看他像是在看神仙。

「這玻璃片平是挺平的,壓了花也很好看,」木迎春似乎不太理解,伸手摸了摸那玻璃上凹下去的花紋,「但是這平平的玻璃有什麽用呢?它又裝不了東西啊。」

「呆子,剛才誇你呢,你又呆了起來,」湛兮好氣又好笑,「怎會沒有用處?窗紙遇了陰雨天,是不是損耗快?那換上這玻璃片,不是又能透光,又防水耐用,又漂亮?」

「還有,你將它切成小片的,再融化一點點拼接起來,不也能成四四方方的燈罩麽?可比紙好用啊,紙容易燒,也容易濕呢。」

當然,還有更多更唬人的應用湛兮沒說完,譬如光學鏡片,譬如打造溫室!

然而就算湛兮沒把用途全說完,在場眾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經像是在見證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奇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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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將眾人「驚艷」得恨不得把他當神仙後,湛兮淡定地啟程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湛兮和蔡文彬繞路去了一趟工部尚書的家裏,看望了一下工部尚書。畢竟陳尚書年紀擺在那裏,湛兮真的不想他那麽早就失去為大雍朝發光發熱的機會。

好在湛兮最初的判斷沒有錯,陳尚書身體強健,雖然偶感風寒,但是等湛兮去探望的時候,他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並且一副和湛兮毫無齟齬的模樣,很是關心了一下玻璃工廠的情況,又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表示姚鵬舉那邊的交流會的一應問題,他也會幫忙想辦法。

有一塊老姜一同下水那自然更好,湛兮心滿意足地離開。

翌日湛兮起了一個大清早,準備進宮去給永明帝和曹貴妃獻寶,也順便給大蟲兒他帶個小禮物,不然這小屁孩真的要氣死自己了,哦,他還想瞧一瞧小太子暗中學習說書的效果如何……

然而在湛兮收拾好自己準備出門後,管家鐘叔卻來報說--

「小少爺,那張養德遞了名帖過來……還令人擡了二十臺重禮!說是要給您賠禮道歉來了。」

「還有,我方纔還接待了姚鵬舉,他說是有些成果需要向你匯報?」

湛兮:「……」

對不起了,大蟲兒,我的好外甥,你天底下最好的小舅舅,要去溫暖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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